【盾铁EMH】Everything Is Fine(短,一发完)

#心情混乱,写点什么吧。长弧期间的不定期摸鱼#

#没头没尾,没前没后,没逻辑没条理,人物OOC#


(我竟然写出来个哭包巨盾我真的是个天杀的了————)



没人说得清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开始的。

或许根本就没有原因,没什么过度的争吵和唇齿相讥,事实上这在之前的史蒂夫与托尼之间本身也是不存在的,即便他们有过什么不愉快,但他们也很少以无休止的嘲讽和吵架来解决。

即使他们的性格让所有人看上去都觉得他们总会争吵或者是大打一架,可的确,这类事儿还真没怎么发生过。

无论是他们在一起之前作为彼此的好友,还是他们确定关系之后变成亲密缠绵的爱人。

然而当大家早就适应他们两个人之间总能无时无刻晃瞎所有人的恩爱频率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事情开始朝着另一个他们早就不再去想的方向突然转弯,紧接着,迅速发展。

这是史蒂夫和托尼在一起的第八年,而他们已经有整整一个月,都没有好好的和对方说过话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史蒂夫在某天清晨立在洗碗池前出神的想,他的手里还握着那个他们在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买回家的情侣水杯。

他其实也不知道,或许是某天早上起床因为小事无意间的口角,或许是某个晚上史蒂夫再一次对托尼的不规律作息提出反对和勒令,或许是吃饭的挑食、应酬的增多、酒气的加重还有那些避不开的口红印儿,亦或许是上个月一次任务之后史蒂夫脱口而出的对托尼的不满和藏着担心的斥责,也有可能是某天晚上做爱的时候他的过度抑或是对方的跑神和平淡,而事实上,他们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干床上的那件事儿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主动提起,没有人伸出手先去触碰、侧过头先去亲吻、故意闯进对方洗澡的浴室然后将人扑到墙上,更没有人先伸出手臂,像最开始那样,将对方满满的抱进自己怀里。

什么都没有。

史蒂夫甚至想不起来,他们上一次的拥抱和接吻,是在什么时候了。

而这早就可以算的上是日常生活每日必备的一切,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这样失去了这么久,他却一直迟钝着,直到现在才恍若惊醒。

 

显然的,他们那些个观察力敏锐的好队友们也终于发现了这些或大或小的问题,也可能是很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没人先问点儿什么。

珍妮特总会是最先控住不住进行关切的那个,史蒂夫并不意外。

“额,嗨?队长?”漂亮的女孩子靠着洗碗池一旁的冰箱,“你没事儿吧?”

“什么?”史蒂夫明显愣了一下,他抬起头侧过脸茫然的看着珍妮特,“你在问我?”

“介于这儿目前为止只有我们两个?”珍妮特前后看了一眼朝他耸了耸肩膀。

“哦···哦抱歉,珍,”史蒂夫流露出清晰的歉意,为他刚刚走神的失礼,“我很好,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也没发生,队长,”珍妮特似乎猜到了史蒂夫的答案,她叹了口气,“只是你至少盯着这个杯子保持这个姿势十分钟了,如果不是你还在眨眼,我都要以为洛基或者阿莫拉刚刚来过大厦。”

“不,没,没有,没人来,”史蒂夫慢慢的将杯子立在杯架上,手撑着洗碗池的边缘,“我是说,什么事都没有,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

“在想事情,还是在想托尼?”珍妮特毫不留情的挑了挑眉毛。

“···什么?”史蒂夫眨了眨眼,珍妮特觉得他可能快要把一年份儿的“什么”都说出来了。

“史蒂夫,有人说过你并不擅长撒谎吗?”珍妮特没办法的深吸了口气,她环起了手臂,“谁都看得出你们最近不对劲儿,伙计。打算说点什么吗?吵架了?”

“我···”史蒂夫的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颓然的靠向了洗碗池,湛蓝的双眼中流露出沮丧,“没有,珍。你知道的,他并不和我吵架,所以···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嗯哼?”珍妮特奇怪的瞧着他,“你知道你的话听起来更像是挺希望托尼和你吵一架的?”

“我能说是吗?”史蒂夫露出苦笑,“说真的,比起现在这样,不冷不热的,我宁可他和我大发雷霆的把一切都说请楚,看看问题出在哪儿,是厌倦了太久了想要分开了还是别的什么,也好过像现在···”

“嘿,嘿大兵,嘿,”珍妮特至少用了三声才将史蒂夫越来越不对劲儿的声调叫停,她向前凑了凑,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是时间太久了你被托尼传染了?停止这些胡思乱想,你知道他有多爱你,这些猜测简直太无厘头了。”

“我知道他有多爱我···”史蒂夫小声的重复了一遍,看上去更像自言自语,接着珍妮特看见他更加落寞的眼神,“我也不想的,可是···就,一个月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或许你们应该谈一谈,”珍妮特语重心长的说着,“你们在一起第八年了,时间这么久你肯定不能要求一切还那么热烈,就算是霹雳火也不可能。”

“···我是不是该笑一下?”史蒂夫扯了扯嘴角以便回应刚刚珍话语里的小幽默。

“算了吧,队长。你这表情简直能断了我以后再讲笑话的念头,”珍妮特翻了个白眼,“我是认真的,史蒂夫。无论什么感情都有一个阶段,每个人都要经历。我相信你们没什么事,你们都深爱着对方,所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或者一起出去散散心什么的。这不是一个会破坏你们感情的问题,别这么憋着。”

“···是,是的,”史蒂夫的眼神晃了一下,感受到珍妮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我会的。”

他干巴巴的回应着,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谈谈吗?史蒂夫的脑子里扣下了这个想法,可托尼会想要和他谈吗?

 

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这有点出人意料。事实上,史蒂夫在那天和珍妮特交谈过之后仔细的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去谈一谈。珍说的没错,他们依旧相爱,所以这更不应该让他们的关系被目前的状况困扰并且止步不前、甚至于还几近冰点。

所以他在将近中午的时候去了实验室,一如既往的打开了那扇永远给他留着权限的门,接着他看见爱人背对着他埋头在工作里,蝴蝶骨撑起他的工装背心露出明显到有些突兀的轮廓。史蒂夫愣了一下,接着他意识到,托尼瘦了。他瘦了很多,也许是在这一个月里,每天都在消瘦,又也许是在某个时间他突然就掉了不少的斤数,还可能是因为他又没有好好吃饭,甚至还可能是生了病——

史蒂夫觉得脑子里有些发沉。因为这一切一切的猜测都在提醒他,整整一个月了,他竟然从没有察觉、也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托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瘦下来,又或者说,是因为什么瘦下来。

这让他心口揪在一起,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而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至少不是一个适合将谈话进行下去的时机。但显然即便沉稳冷静如美国队长,在面对感情问题和那个占据他心脏的人的时候,也依然会让他浑浑噩噩、丢掉他的判断力和分寸。

所以他仍旧顶着他乱糟糟又烦躁的脑子叫停了托尼,开始了他们的谈话。而谈话也意料之内的,没有收获任何效果,反而像是下一秒就快要一拍两散。

这有点夸张,但有一点不变——就是这一切甚至还不如他踏进这个实验室之前。

“行吧,算了,”史蒂夫在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后退了一步,望向托尼此时略显莫名和平淡的眼睛,那里面找不到任何他想看到的东西,他知道托尼根本没在听,甚至压根可能就不在乎他在说什么,而这让他觉得痛苦和难过,“或许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我不该来这,也不该找你···”

“如果你觉得不该来找我或者你后悔了,那么现在随便你,门就在你身后,你随时可以出去。”托尼并没有等他说完,他迅速的开口提高了音调的打断了,词与词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隔,他看上去是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但仍然压抑着最后的防线。

这是长久以来,托尼第一次对史蒂夫类似严肃或者攻势类的语句产生像是回击的回应,那让史蒂夫足足楞了有一分钟才回过神儿来,接着他的面部表情开始崩裂,在眼看着就要隐藏不住的时候,他猛地侧过脸转过了身,只在瞬间丢给了托尼一个过分冷硬的面部线条。
“既然如此,”他开口了,声音有些低哑和无力,“那么我很抱歉来打扰你。”

他说完不再停留,迈着两条长腿大步离开了实验室。

 

“嘭”的一声。

大门像平常一样被关上,但声响却好像被放大了一万倍的炸在托尼的耳朵里,让他浑身一抖,接着他晃了晃向后,瘫靠在了工作台上,手臂勉强撑住桌面,才没有坐到地上。

他搞砸了。托尼闭上他的眼睛,光线下那殷红的眼角和湿润的睫毛不再能隐藏起来,他知道他又搞砸了。

事实上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一切会闹成如今这样,他无法回忆起任何一段可能会引发他们之间感情问题的关键点,而这才是最主要的——当一切没有原因,那么最大的原因就是自己。

也许史蒂夫终于受不了他了,也许他那些该死的要命的坏习惯终于还是吓跑了那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也许他不断增长的年纪和老去的外貌对比对方持平不动几十年如一日的年轻美好终于让史蒂夫意识到这他妈简直就是一个亏本儿的买卖,也或许就是没什么理由,只是时间太久了,他们都累了。

人都有一个倦怠期,疲倦和怠惰会侵蚀进他们的骨子,饶是他们再完美也逃不掉这种人性中的魔鬼。这无法避免,但托尼并不甘心。

他们已经共同度过了七年,七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托尼不知道。所以他尽量不去反驳史蒂夫的话,尽量不去和他因为那些关心他但他并不喜欢的小事拌嘴,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在温和的退让,他不想和史蒂夫吵架,从来都不想,更不用说现在——他一点都不想、也不敢让史蒂夫对他失望。

但事实证明,退让帮不了什么忙,斯塔克骨子里的执拗和骄傲也显然不会让他将这两个字诠释的有多完美。史蒂夫多少还是意识到了他的不对劲,所以当他板着一张脸神情过分严肃的走到实验室叫他,眼睛里混杂着包含火气和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托尼的心里就狠狠的沉了一下。

酸涩和疼痛喧嚣进他的四肢,让他脑袋发混,他终于忍不了了吗?托尼想着,他这样走进来,说要谈一谈,一定要谈吗?没有机会了吗?可不该是这样的结尾啊。

他眩晕的想着,以至于他没办法清楚的捕捉史蒂夫话里字眼,直到对方严肃到有些难以置信的、失望的看着他的时候,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接着他眼神空洞又迷茫的、无措的看着史蒂夫的方向,企图想要看见他身上哪怕一点他熟悉的情感,但他失败了。他听见了史蒂夫叹气的话,听见了那些该死的“不该”。

够了,他想。他不想听下去了,他简直要猜的比史蒂夫自己都要清楚了,所以他打断了他,毫不留情的,绷着一口气快速的说完,怕自己停在哪个位置就突然崩溃下来,明显史蒂夫没料到他会如此痛快,男人反应了很久才张嘴憋出那么一句话来,接着那高大的身影转了过去,过分宽阔的肩膀和肌肉线条完美的脊背似乎要将托尼压到窒息。

你真是无药可救,托尼斯塔克。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肩膀慢慢的抖动。

 

史蒂夫在晚上的时候来到房间拿走了他的一些东西。

“我想,我们大概需要冷静一段时间。”他这么和托尼讲着,彼时他是在客厅转角处看见的托尼,后者应该是正打算要回房间。

接着他没再敢看托尼的眼睛,而站在他们对面的索尔和客厅里的克林特也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没人发出任何声音,史蒂夫感觉的到来自于每个人的凝视,但他一个都不想理。

他拿着他的东西和索尔擦肩而过,甚至没有理会年轻神祗那刚刚要开口的问候。

他不想回答任何关于目前这该死的情况的问题,至少现在不想。

所以直到他离开并消失在宽阔的楼梯上,直到托尼完全愣住、整个人紧紧的贴在墙面下滑的时候,索尔才终于上前一步,架住了托尼比之前还要瘦了一圈的肩膀。

“我的朋友,”神域王子低沉的声音里流露出担忧,“你需要休息。”

“···哦,不,我没事。”托尼也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的这么点儿声音恍恍惚惚的说着,他的眼神飘散着,充斥着朦胧的水汽,“谢谢,索尔···”

他不清不楚的念叨只能让索尔更加确定他糟糕的状态,而自己又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心对象。雷神忧虑的看着他,又突然看向了客厅里同样担忧的克林特,接着他沉默着,将人架到了沙发边上。

“我确定你需要休息,”索尔从一旁给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至少喝杯水。”

他这么说着,接着抬起手捏了捏托尼的肩膀转身就离开了客厅。

托尼脱力一般的向后瘫坐。克林特站在餐区的位置看着他,高个子的小胡子黑发男人可以说是萎靡的窝在沙发上,他将自己扣成一团,手臂环住大腿,整张脸埋进臂弯里。

他的肩膀在瑟缩着,客厅中的温度适宜,可克林特看着他就好像置身冰窟一样冷的发抖。

他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托尼这幅样子。

“···啊哈,”克林特走过去轻轻的坐在托尼边上,尽量轻松又不突兀的发出点什么声音,他的手在腿上蹭了蹭,犹豫了好一会,终于抬起手臂箍上了他的肩膀,“我想···你现在是不是需要大喝一顿什么的?要不一起唱歌?或者我们出去···”

“哦拜托,克林特,”托尼因为克林特的动作稍稍僵了一下,但是没有再动,只是闷出一声类似嗤笑的动静,带着清楚的鼻音,“你搞得好像我被史蒂夫甩了。”

“我以为你不打算理我?”克林特哈哈一笑,接着他的手指捏了捏托尼的肩膀,调笑的眉眼也沉淀下来,变成温和又认真的劝慰,“既然你们都清楚,怎么就非要闹成这样?冷战从来不是什么冷静的好办法,你应该明白这个。”

“我,不是···”托尼摇了摇头,慢慢的把头抬起来,额前的刘海被压的软趴趴的乱,和两鬓碎下来的其他头发半贴在他的额头,他的眼眶红着,金箔色的瞳孔过分的湿润,声音也干哑艰涩,“我没想和他冷战或者别的什么···就只是,该死的,我他妈也不知道怎么会成了今天这样。”

“时间,就只是时间。”克林特叹了口气,他语气平缓温和,目光担忧关切,另一只手轻压上了托尼的大腿拍了拍,“你知道总会有这么一个阶段的,伙计。而这需要一点刺激,或许你们可以出去散散心,又或者找点什么能让人激动的方式,你去他房间关上灯躺在床上接着···”

“我们有整整一个月没做爱了。”托尼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这句话脱口而出,按平时讲他并不会讲这些事,史蒂夫总是能让他不好意思,但现在,上帝啊,他实在太需要找个人说点什么了,所以他讲了,而克林特明显被他惊了一下,接着露出了一个意外又为难的表情。

“···我得道歉,我不该说这个,”克林特舔了舔嘴巴,托尼冲他摇了摇头,“你们看来都在别扭,可总有人得改变点什么。或许是没有个好时机,但是,托尼,有的时候如果一味的等着好时机可能会让你丢掉更多。所以别等太久,你们可以把话都说出来。至少你们彼此相爱,而这已经足够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至少你们彼此相爱。克林特的话停留在托尼的脑子里狠狠的晃了一下,让他的呼吸都缓慢下来。是啊,他们还是相爱的,尽管像现在闹成这样,托尼也总知道,史蒂夫一样还爱他。

“···我明白了,”在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托尼僵硬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但可惜,即使不需要什么好时机,机会也并不是太好找。

在接下来的五天里,他们都有意无意的在躲着对方。他们当然没分手,但这场面简直要比分了手还尴尬,其他人也明显感受到这种别扭的气氛,但却没人再能帮上什么忙。

直到第六天一大早,史蒂夫接到了弗瑞派来的任务。

他穿好了托尼才刚刚升级过的制服经过了托尼的房间,他站在房门前面犹豫了好久,手抬抬放放,到底没有敲响那扇门。

他没有告诉托尼他的离开。

任务还在美国境内,距离曼哈顿的路程也不过几个小时。他站在战斗机上,靠在休息室的门口,想着从前无论他去哪儿都要和托尼告别,终于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给托尼发了个短信。

消息发送成功之后,史蒂夫出神的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他偷偷拍下来托尼工作的侧影照片好一会儿,才在同行队友的呼喊中惊醒,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手机关机收了起来,一整天没再把它拿出来。

等到他再掏出手机、已经是当天夜里快要到零点的时候了。

任务不算困难,但是十分麻烦,加上结束之后还有一连串的总结会议,史蒂夫回到事先就安排好的房间的时候,已经十一点过半了。

过度的疲惫搅着他的脑子,无论是战斗一天身上的酸痛,还是沉郁糟糕的心情,都让史蒂夫整个人像是被抽了气一样。他脚步虚晃的走到床边倒下去,没有开灯,只是接着窗外月光的微亮。

制服还带着灰尘和血渍,但他实在没什么力气动了,他抬起一只手臂搭在额头上闭着眼,另一只手摸到了手机。

他放下手臂抬起眼皮盯着前面的墙壁出神,手握着手机轻轻地转着它,手指按在开关机的键子上似乎在犹豫什么。

要开机吗?史蒂夫想着,开机之后会看到托尼的消息吗?他其实并不抱什么希望,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想,也许他现在打开手机,就能看见带着熟悉名字的信息提示呢?

然后他就这么做了,在等待开机的过程中还忐忑了一下,而直到熟悉的照片出现的他眼前,突然开始的频繁消息提醒震着他的掌心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屏幕上的信息提示让他一只手指划不到底,他没办法去数那一共有多少条消息,他只知道这些消息都来自于一个人。

托尼。

他怔愣的点进消息的窗口从第一条开始看,其实在他刚刚给托尼发完之后,托尼就回复了他,只是他并没有看到。

他关机了。是的,该死的他到底为什么要关机?

接着他小心的、一条一条的读着,像是生怕错过了什么似的。其实内容都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问话,让他注意安全,让他一切小心,让他再忙也要吃饭,让他好好休息,如果有时间了、能不能回个电话,或者告诉他要离开多久,让他如果需要帮忙就叫他,让他要是受伤了、一定要告诉自己···诸如此类,托尼发了至少十几条,而史蒂夫发现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托尼也会一遍遍的唠叨这些事,不厌其烦的嘱咐他、给他发这些消息,他恍惚着看着屏幕,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反反复复划了不知道多少次,没有意识到自己情绪慢慢堆积起来的胸口和酸涩的有点模糊的眼睛,接着,他看见了最后的那一条——

——该睡觉了,傻大兵,晚安。

噢,噢,天呐。

史蒂夫的手狠狠一抖,那些纷杂的、凌乱的、混沌了太久太久的情绪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他开始觉得胸口发紧,喉咙干涩,眼眶涨痛到过分潮湿。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手机屏幕上,那简短的几个单词、但史蒂夫想象的到托尼的语气,他温柔的、有些无奈和思念的语气,他太了解他了,了解到即使只是去想,也能深刻到将画面印在脑子里。

他捏着手机的手下意识的发抖,另一只手捏在制服的腰带上左右一点点滑弄着,就在手指略过左侧腰带内侧的一个小夹层位置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接着他勉强的抽出一点儿心思留意到他的腰带上,那里显然有一小块儿的微微凸起,似乎里面放了什么东西,那让史蒂夫有些奇怪。

他没有在这里放什么东西的习惯,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有点恋恋不舍的从手机上移开自己的不光,用手指慢慢的将那个夹层里的东西抽了出来。

窗外来自月亮的微弱光线照了进来,让史蒂夫看清了手中那个方方正正的、带着塑料包装的小薄片。

——那是一块巧克力。

 

没有人记得巧克力的典故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提起的了。

那大概是在他们还不是情侣的时候,他和托尼已经几乎是每天都要在一起待着了。他享受并且热爱着和托尼在一起的时间,即便是作为朋友——最好的朋友。

接着在某一日的午后或是夜晚,他们也许坐在沙发上或是站在天台边闲聊,史蒂夫说起了关于巧克力的小事。

他出生在一个萧条又动荡的年代里,充满着战火、贫穷和死亡,那时候的他还又瘦又小,又十分爱生病,他甚至在长大之后都感叹他的母亲竟然能让他养活——没别的意思,只是他实在生过太多或大或小的病了。

他没有精力和条件去享受童年,他喜欢挺多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但他无法因为自己的一时痛快而去给家里增加负担。他记得有那么一阵,他有那么渴望买到一块巧克力,但他并不敢去和他的妈妈讲,因为他不想看见母亲为难又心疼的眼神,所以他从来没说过,只是会在上街的时候,不自觉地向一些橱窗或是柜台里张望。

直到有一次他需要独自离开家一趟,他穿好他的外套,背上他的背包,和母亲告了别。在路上的时候,他习惯性的将手插进口袋里,然后他就呆住了——他摸到了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而那恰巧是一块崭新的、包装漂亮的巧克力。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妈妈是什么时候将这个小惊喜偷偷塞进了他的口袋里,那简直让他有点发昏。

而一直到他的年纪慢慢长大,到他对巧克力的爱好已经不再有那么强烈,到母亲的离世,再到他后来入伍、参加超级士兵计划、变成美国队长,他依旧时不时的习惯在出任务的时候,用手去摸一摸制服的口袋,像是希望能摸到点什么,但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有。

当他从寒冰里的沉睡中苏醒之后,这个小到不能再小的习惯也几乎没有再被他捡起来,直到他和托尼聊天的时候谈起这个,他才恍惚间开始怀念起了那块放在口袋里的巧克力。

这是件太小太小的小事,又过去了太久太久,他也只在那一次的时候顺口讲了出来,甚至于他自己都快要忘了。

可他根本没有想到,托尼竟然还会记得。

 

眼泪终于没办法再被他困在眼眶里。

他的肩膀狠狠的抖了一下,接着他一点点侧过了身将自己蜷了起来,捏着巧克力的手被他放在胸口,他小心翼翼又坚定的将那块儿小家伙护在手心里,接着他半张脸埋在枕头上无声的哭,潮湿的触感很快的粘附在他的脸上,但他依然控制不住那些拼命涌出来的液体。

巨大又强烈的感情终于在这个时候彻底的爆发、轰炸进他的脑子和胸腔,那些思念、爱意、委屈、难过、自责、愧疚和不断加重的后悔一股脑的全都钻进了他的身体里搅着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蠢,他更不知道为什么他要一直这么别扭着和托尼僵持,一个月的时间里到底说过多少伤人的话?史蒂夫自己都没法算清楚。

珍妮特说的没错,他们只需要冷静下来好好的谈谈,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人往往在那个时候,都无法体会到什么才叫冷静、都总是会不经意间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手机屏幕依旧亮着,那亮光悄悄的从史蒂夫的手指间儿溜出来映在他被眼泪弄得一团糟的脸上,他模糊的视线落向一直没有退出的界面,突然的,他急促到近乎慌张的将手机拿到了面前,颤巍巍的点了好几下直接拨号的键子才将电话按出去,接着他立刻紧紧的、又不安的将它贴在耳朵上,听着每一声的“嘟——”冰冷的打在他的鼓膜上。

他不知道托尼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托尼到底会不会接,更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听见。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无法控制的要给他打出这个电话,哪怕只有一点儿希望。他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么想念托尼,想听见他的声音,哪怕只是呼吸声,他想看见他,想拥抱他,他想回家,想立刻的站在他的面前,想——

“···Hey,”电话终于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被接通了,那熟悉的嗓音从听筒的另一面传过来,托尼的声音染着迷迷糊糊的低哑和史蒂夫再熟悉不过的软绵和温度,那绽开在每一个呼吸和尾音上的不易察觉的温柔熨帖进他的耳朵里,“Honey···?”

哦,哦,上帝啊。

史蒂夫猛地抬起他握着巧克力的那只手咬进自己的嘴巴,托尼的声音如同强效的情绪催化剂,他能感受到自己马上就要破碎出他的喉咙,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将手机贴在耳朵上,蜷在床上搅紧了床单,瑟缩着他的肩膀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托尼是这样爱他。

他怎么能去怀疑托尼还爱不爱他。

“···史蒂夫?”没有听到回应的托尼在电话那边愣了一下,又试探的叫了一声,“是你吗?”

“···”他依旧没有讲话,他把整张脸快要扣进自己的胸膛,眼泪沾湿了他的袖口。

托尼显然有点儿搞不清状况了,他又叫了几声依旧只能收获到一片沉默,他挑着眉毛偏头又看了屏幕一眼,接着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轻笑。

“这个笨蛋···”托尼像是在低语,带着自然流露的宠溺,“我猜他又不小心碰到了···”

他小声的嘟囔着,将话筒彻底移开耳边,然后他正要挂断的时候,就听见了那边急促到像是错觉的一声哽咽。

是的,哽咽。而那让托尼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史蒂夫似乎也感受到了托尼即将要挂断电话。

不,不行。他开始发慌,他知道他如果再不说点什么托尼一定会觉得他是不小心打错了,所以他急忙松开嘴巴想要说话,但却在刚刚发出第一声的时候又被更强烈的情绪顶了回去,只落进了听筒里一个混杂着浓重鼻音的哽咽。

“···哦God,史蒂夫?”托尼立刻将手机又贴回了耳侧,然后迅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你还没睡?对吗?”

史蒂夫没有回答,但这一回,那些个粗重的、混乱不堪的喘息声全数掉进了电话另一边托尼的耳朵里。

“哦老天···你,你还好吗?甜心?”托尼下意识的开始发慌,后背慢慢僵直绷紧,声音放得更轻,“上帝啊···你是在哭吗?”

“···唔···”史蒂夫想要开口,但只能呜咽出明显的哭调,而这显然只能让托尼更加焦急。

“天啊宝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任务不顺利,还是出了什么问题?”托尼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或者···God,你、是你受伤了吗?史蒂夫?告诉我,你是不是受伤了?”

“···不,”史蒂夫意识到他必须要说点什么了,他张开嘴勉强挤出了几个字,声音奇怪难听到他自己都快要听不清了,“没···没有···”

“···我的天啊,你没事就好,”托尼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后背一软,向后慢慢靠上床背,“所以,是怎么了?是···有人出事了吗?”

“···没有,都没有,”史蒂夫含混的说着,此时他的声音里几乎被哭腔完全覆盖,“就,就只是···”

“···嘿,嘿亲爱的,没事了,”托尼听见史蒂夫的声音又哽了下来,那让他整个心脏都好像要被反应堆完全搅碎,他印象里他从来没见过史蒂夫的眼泪,而现在那个金发的大兵一个人待在外面,待在那个他看不到又触摸不到的地方,或许正蜷在床上哭着,像一个委屈的又不能回家的孩子,而这让他的眼眶也开始酸涩,他放低了声线,让它听上去更加温柔和平缓,“都没事了,我在这儿,亲爱的。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在这儿,有我,我永远在这,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好吗?”

“···托尼···”史蒂夫哭着叫出他的名字,哽咽着、带着无限的委屈和眷恋,“托尼···”

“嗯,我在。”

“托尼···”史蒂夫的睫毛瑟缩着抖,“对不起,对不起···”

哦,苍天啊。

托尼因为这三个字猛然惊醒,他几乎立刻的就知道这一切发生的原因,知道了史蒂夫的哭泣和委屈,知道了他哪怕不知道说什么也一定要打来的电话。

“···噢,亲爱的啊,”泪水同样的滑落他的眼角藏进他的下颚,声线里依旧是无边的温柔和安慰,“别道歉,好吗?你没做错什么,别说对不起。你要知道,我们不需要这三个字,不是吗?”

“托尼···我···”

“嘿,蜜糖,我爱你,你知道的,对吗?”托尼轻声的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他啜泣着重复,“我也爱你···我爱你托尼···我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的,”托尼颤抖着慢慢吸气,抬起手背遮住了眼睛,“你爱我,没人能像你这么爱我了,你个蠢蛋。”

史蒂夫忍不住的笑了出来,笑里还带着浓重的哭声和沙哑诡异的音调,听上去简直无比的滑稽。

“所以,都没事了,都过去了,对吗?”托尼轻声问着。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还很好,就是这样。

他们之间不再需要多说些什么,或许从一开始就仅仅只要一个瞬间,他们就会搞清楚这所有的事,就会知道、他们到底互相爱得有多一塌糊涂又不可收拾。

他拿着手机,听着史蒂夫在另一边含糊发软的回应,像是在慢慢的哄,“那,要不要睡觉?你明天还有任务,今天很累了吧?”

“···陪我,陪陪我···”史蒂夫小声的说着,类似一种和他完全不搭调的嗫嚅。

而实际上今晚上这一切都和他完全不搭调,托尼听着他难得一见的撒娇,轻声的笑了。

“好,我在呢。”他说着,接着用手扣住了话筒低声同贾维斯说了点什么。

“···嗯,”史蒂夫闷闷的回应,接着他听见另一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动,有些莫名的皱了皱眉,“你在做什么?”

“嗯?什么,哦,”托尼愣了一下,“有点渴了,我去倒杯水,别担心。”

“···好。”史蒂夫舔了下嘴巴,听着另一边细碎的响动,莫名的安心包裹了他,他慢慢的在床上放松下来。

接着他们继续着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的谈话,史蒂夫只是想听见托尼的声音,而托尼也温柔的、缓慢着陪他聊着。

究竟聊了有多久没人知道,也没人去算,史蒂夫没说去睡、没有睡着,托尼就一直继续着,直到某一句话结束之后,史蒂夫突然叫他。

“···托尼,”他说着,声音有了点力气也清晰了很多,“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我知道,”托尼轻轻叹息,“我也想你,宝贝。”

“我···我想抱你,”史蒂夫咬着他的嘴巴瑟瑟的闭了闭眼,“我好想抱抱你···”

“噢上帝···”他听见托尼软绵的喟叹,“我可以当你是认真的了,大兵?”

“嗯···?”

“那么,现在下来,把门打开。”托尼低声的说着,语气坚定到近乎蛊惑。

“···什、什么?”史蒂夫猛地呆住了,他迅速的转过身看向门口,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我说,过来,把门打开。”托尼温和的重复着,带着史蒂夫无法抗拒的力量。

金发大兵的脑子瞬间嗡的一声。

他像是不会反应的僵在床上停顿了几秒,接着他迅速的、触电一样的从床上弹了起来,然后重心不稳的下去,跌跌撞撞的走向门口,他心跳如擂鼓一般甚至轰鸣进他的耳朵,但呼吸却屏着,像是怕惊醒什么。他停在门口,眼前眩晕的盯着门锁,手心里黏满了冷汗,他犹豫着伸出手好几次,终于将它握在了门把上。

然后他用着完全没意识到的自己抖动的手腕,慢慢的将门拉开————

 

托尼斜靠在门边上,因为睡眠而显得有些软趴的头发碎在额头前面,两缕刘海尤其乖顺的贴着。他一半的身影没进走廊暖黄的灯光里,镀上了慵懒柔和的光。他披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露出光裸的半截小腿和脚踝,甚至没有穿鞋。黑风衣的领口半敞着,一眼就能看见男人漂亮的锁骨、光裸的胸膛和映着莹蓝的光芒的反应堆。

他就那样的站在那儿,变戏法儿一样、做梦般的出现在了史蒂夫的面前。

金发的大个子浑身一震,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紧接着,他看见靠在门边上的男人站直了脊背,面对着他慢慢的敞开了手臂,那双金箔色的眼睛里缠绵着他见过的最温柔最炙热的爱,然后他看见他漂亮又美好的爱人慢慢的上前,将两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然后歪了歪头,朝他轻轻地笑。

“现在,”爱人的手指落向他的颈后,“来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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